3331是一个让你找到自己心中美术馆的地方

可能没有人会想像到在东京都会的中心、世界动漫的殿堂「秋叶原」，会因为少子化產生了一个空洞。建坪将近二千坪的练成国中因招集不到足够的学生而变成了东京黄金地段中的废校，有个数据说道日本过去四十年中人口增加了1.2倍，但是新建建筑的总坪数却增加足足四倍的面积，如此堪称建筑大国的日本在没有天灾人祸的影响下，头遭一次于二〇〇五年开始进入了人口减少的时代，如果日本政府没有选择像美国的移民政策，势必会持续走向人口负成长之路，并且担负上前人遗留下庞大的建「物」遗產，当然对于老旧建筑的维修，改建再生的方式以前就已经存在，但近年于日本所发生的「renovation」运动不是单纯的改建而是以既有建物空间的「重生」来定义，如此「重生」的方式，不仅让建筑物本身价值置换的重生，及建物立地的社区关系建立的重生，甚至是透过在地建物让地方品牌认知被世界认同的重生。

「3331」就是「renovation」重生的成功案例，在练成国中废校五年后的今天如何让她成为每年来访人数超过七十五万人次世界认知的艺术圣地。我想透过与3311灵魂人物—「中村政人」艺术总监的访谈中找出其中的答案，相信很多人都一样，幼儿时的体验记忆往往会直接或间接的影响到你成年时的思维和行动，我感觉中村就是如此，有着一副酷似忠犬八公外貌的他，果然就是出身于秋田地方。从小跟着人称为「山师」的阿伯长大，「山师」这个名字亦是今日在日本称为诈骗集团的语源，因为有着看似不法之徒外表的山师，在当时必须要拥有超越凡人的胆识和勇气，身怀万金单枪匹马前进山中，找到可伐原木，当下立断付现雇人开採下山并将其切断制材加工销售，如此一条龙的商业手法对中村留下深刻的印象外，也促成他往后面对艺术时所持有的观察角度及价值观的建立。

在日本经济高度成长六〇、七〇年代主导着日本当代艺术主流的是「物」派 （MONO-HA）以韩国留日艺术家李禹焕为首的前卫艺术团体，将单纯的素材如石头、木块、纸、棉、铁板等的个体直接拿来放至美术馆的空间中即为艺术品的方式让中村感到十分的疑惑，因为从小耳濡目染山师DNA的他知道美术馆的那块价值不斐的原木原本值几毛钱，同时他也警觉到世界上美术馆的存在，是被金字塔顶端的极少数人利用来作为炒作艺术品的工具，而渐渐远离在地人们生活时，更促使他实践去开启每一个人心中的美术馆。这其实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当初3331开始的时候千代田区政府就希望是以艺术文创为核心活动的营运方式来重生废校，但政府并没有提供任何好康的补助金，并单纯以房东的立场来租赁空间，更设限可使用的学校空间，比如学校室内的体育馆原本可转用为大型展示会等多功能的用途，却因社区妈妈排球队练习的需要，只能在周末特定时间来使用。如此不是良好条件的公开招标下得标的竟不是具有雄厚财务背景的企业组织，而是由中村为主，由艺术家的他，加上从事都市社区空间再造的清水义次建筑师及平面设计师佐藤真树三位所组成的「command A」这个好似桃园三结义的组合，五年后的今天已成长到三十人的规模，不仅招募到由个人创作者、企业、学校等多元性单位的进驻毫无空房外，并定期邀请国外艺术家驻村，举办多种免费艺术展览演讲等活动，除此之外让我惊讶的是下午时分一个一个推着娃娃车的妈妈们都来到园区中，除了带小朋友到公园游玩外，在室内也设有专属亲子空间，除了让她们可以休憩外，更有教育婴幼儿的讲座让小家庭的妈妈们可以纾解育儿的心理压力和情报交换的地方，有趣的是如此的社区关系与艺术展览并非毫无关系的，就是因为是同一团队在经营，妈妈们和小朋友们除了可自由参观展览外更可以参加每次展览中为大家准备的自由创作的工作营空间，如此双向性的互动关系，自然的触发每位来访者与艺术交会的心弦。

向外触展的3331在社区中积极的参与地方节庆「神田祭」，2013年5月将神田五轩町的神轿由3331迎进神宫。当然也为延续学校为灾难避难所机能和发挥其救灾精神，为日本311大地震后立即成立以艺术为重建支援的「Arts Action 3331」活动，与在灾后一周年举行日本311大地震重建支援展，此展甚至延伸到海外在台北与忠泰建筑文化艺术基金会于中山创意基地举办。最近又将残障者与正常者都带到一起，做了一个有趣的展览，当你非常无杂念的重复一个单纯的行为时，无论你的年龄、性别、经验或是否有障碍都不会阻挡你心中那块艺术的「美」。

访谈的最后，中村告诉我社区里的妈妈告诉他一句永远难忘的话，「中村桑，这种让心头热热的感觉，就是艺术吧。」我也不由的会心一笑。

龙国英 / 1990赴日，旅居日本20多年。毕业于京都精华大学研究所艺术研究科建筑硕士，曾任高松伸建筑事务所台湾所长，于2004年成立日商龙国英建筑设计顾问有限公司，担任忠泰集团、朴园建筑团队等创意顾问。引荐天童木工、TOYO KITCHEN、KITA’S喜多俊之、amadana家电等生活品牌进入台湾，并于2013年起成为奈良传统工艺「中川政七商店」亚洲品牌代理人。翻译《建筑家安藤忠雄》，并着有《龙国英的生活发现》一书。

(中时电子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