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墨西哥杀手:我杀了30人 不后悔

16.12.2015  20:19
29岁的杀手,9年来已杀了30人。(美联社)

杀手说他20岁时就“消失”了1个人,9年后已经处理掉30人,其中3人也许是错杀。

他说,有时对自己的工作感到难过,但却没有遗憾,因为他提供的是公共服务,为自己的社区抵御外来者,如果社区落入敌方手中状况会更糟。

他说,「常常你住的市镇会被别人入侵,你担心他们会伤害你的家人、破坏你的社区。那你就必须有所行动,因为政府不会帮你。」

他在墨西哥格雷罗州(Guerrero)的Costa Grande区域活动。格雷罗州的肥沃土地种植了大麻以及用来生產海洛因的罌粟,凶暴的毒枭控制了很大一部分的区域,彼此争夺地盘。毒枭将鸦片膏销往美国,自2007以来格雷罗州已有超过1000人失踪,这个数字比大家相信的还少很多。

去年43个伊瓜拉市大学生被警察拘留后消失案引起全国性抗议,暴露出失踪人口家庭的伤痛,突然间有数百个家庭出面为失踪的家人提出控诉。据说他们家人被枪口指着,从家中被绑走,有些人则是离家后就消失无踪。

2014年10月22日,43个伊瓜拉市大学生被警察拘留后消失,民眾于墨西哥市抗议。(美联社)

这篇专访则是杀手为毒枭执行绑票、酷刑折磨、撕票的经过。他的故事证实了绑票生还者与家人最畏惧的事:很多肉票消失后就从未返家。

记者提问:「你有“消失”过人吗?」

杀手回答:「有。」

在墨西哥与其他绑票频繁的地方,“消失”这个词被作为动词使用。“消失”某人的意义是绑架、酷刑、撕票,并于永远没人找得到的地方弃尸。

他说被他杀的人至今都没被找到过。

美联社花了几个月与毒枭老大们联络,安排专访帮毒枭杀人的杀手。最后老大们给了一个29岁的杀手,条件是不可泄漏贩毒组织细节以及专访的地点。杀手会戴滑雪面罩让记者拍照,他的声音会被变音处理,访问全程会有一个老大监控。

杀手帽上的徽章上绣有毒枭Joaquin“El Chapo”Guzman的脸以及3578的字样。(美联社)

杀手身穿牛仔裤与迷彩T恤,看起来比29岁年轻。头戴棒球帽,帽上的徽章上绣有锡那罗亚州(Sinaloa)毒枭Joaquin“El Chapo”Guzman的脸以及“3578”的字样,这是Guzman在狱中的编号,7月他从这个戒备最严的监狱逃脱,建立了在民眾心中的英雄形象。

杀手说,「在很多坏人中,Guzman算是最不坏的。」

杀手不是为Guzman工作,也不觉得自己是坏人。他说他有标准:不杀妇女与小孩,也不会叫被杀者自挖坟墓。他养牛维生,儘管别人雇用他去“消失”人,他却不觉得自己属于贩毒集团,也不觉得自己是职业杀手。他承认自己违法,但说他是在保护自己人,以免他们被别的毒枭伤害。

杀手背着一个袋子,一条带子横越胸前,袋中放了几台无线电与行动电话,他用其中一台联络与下命令:“Muevanse”—前进。“Esperense ahí”—在这里等。专访开始前他放下袋子,戴上滑雪面罩。然后坐在塑胶椅中。

2009年4月14日,墨西哥警方于墨西哥市警局展示查获的毒枭武器,包括一台防空机枪。(美联社)

他说,人消失有很多原因。可能是因为他们是敌对帮派的人,或是提供了某项讯息给某人。如果某人被视为安全威胁就可能会消失。有些人会被绑架要求赎金,但他说他从未处理过这种的。

每次绑架都要先找到目标,最好的方式就是清晨于被绑者家中,当所有人都在睡的时候。但有时也会从公共场所绑架。如果目标没有武器,两个人就够了。如果有武器则需更多人。

接着就是将被绑者带到安全的地方或是树林中没人听得到的地方,进行下一步:以酷刑逼供。

杀手提了3种酷刑:殴打;水刑(将毛巾绑在口鼻上再持续倒水,让肉票溺水);以及电刑(将睪丸、舌头与脚底通电)。

他说没有受过酷刑的训练,全部是自己练习的。「时间久了,你就会学会伤害人,得到你要的资讯。」

他说,通常只要花一个晚上,「知道资讯的人,99%会招认。」一旦得到资讯,他就会杀了他们,「通常用枪」。

1月26日,墨西哥格雷罗州罌粟田。(美联社)

但被刑求的人,有时会承认不真实的事:「他们这样是希望你能停止伤害他们,他们觉得这样可以脱离目前的处境。」

这种状况发生了3次,让他错杀了3个人。

尸体会被埋在秘密的墓地、被丢入海中,或被焚烧。如果黑帮想要对敌方传达讯息,受过酷刑的尸体则会被丢在公共场所。但他说30个被他杀的人后来都埋起来了。

政府统计,自从2007年,全墨西哥有26000人被通报失踪,其中有1000多人是格雷罗州人。但人权团体与伊瓜拉自治市的居民则说,多数人不敢通报绑架,在有些区域据传警察、官员与毒枭合作,更没人敢通报。Costa Grande地区据政府资料显示有24人失踪,但杀手说他在当地就杀了30人。

杀手说,「“消失”的问题比大家想的更严重。」

杀手戴着面具接受专访。(美联社)

他有受过小学教育,他想继续念书,但当时他的家乡没有中学。他说,「我会想要学语言…去别的地方与国家旅行。」

有些与他情况相似的人会吸毒,但他说他没有。「人吸毒后就不是自己了,会失去控制,失去判断力。」他说没人逼他加入黑帮,他的父母兄弟姊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他们也许猜得到,因为他随身带武器:他通常带.38手枪与AK-47步枪。

他没结婚也没小孩。虽然想要有家庭,但他知道未来难卜。他说,「我眼中看不到任何东西。我不觉得可以规划未来,因为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这不是美好人生。」

毒枭争斗的区域人生不会美好。Guzman的锡那罗亚州黑帮掌控了制毒、沿岸地盘,以及格雷罗州的贩毒路线好几年之久。后来Beltran Leyva兄弟接手,直到墨西哥政府09年在枪战中杀死Arturo Beltran Leyva。之后该州的鸦片与大麻生意由6个小帮派瓜分,包括Guerreros Unidos、los Rojos、Los Granados与La Familia等帮派。

4月8日,一名女孩于警察的丧礼上哭泣。墨国毒枭于高速公路上拦截警察车队并开火,共15名警员死亡,5名警员受伤。(美联社)

除了贩毒,墨西哥黑帮还兼做勒索敲诈,并控制向美国的人口走私。他们会买通官员与警察,确保生意畅行无阻。有需要时,会杀掉不合作的人。

黑帮争地盘时或是军队扫荡黑帮时,暴力事件会更形严重。有一次扫毒的军事行动使得杀手无法到达预定的地点。但隔天他与黑帮老大仍然到达了位于太平洋边的Costa Grande区域。这个区域盛產椰子与芒果,黑帮对这些水果生意也参一脚。

近年,有些市镇的居民拿起武器保护自己,对抗黑帮。政府声称有些民警团体其实与敌对黑帮合作,而自称为自卫团体。

杀手说,「我不能说我是民警,但我属于保护人民的自发团体。」他说如果被政府抓到会被惩处。「对他们来说,法律不允许我杀这些人,但我的良心,该怎么说,这是正当的理由,因为我在保护我的家人」,敌对的帮派「会带来更大伤害」。

杀手害怕死亡,更怕被敌对帮派抓到。他比其他人更了解被抓到会发生什么事。「在枪战中死亡不会受这么多苦。」

杀手谈酷刑时完全不带感情,谈谋杀时也是如此。

他说,「不管你想说什么,你最后还是伤害人。你杀了他们,伤害人,伤害他们的家庭。这些事情会造成压力与懊悔,因为不是好事。」

但他试着不要想太多。他记得杀过多少人以及埋葬他们的地方,但却想不起来他杀的人。他说,「时间久了就会忘记。」

本篇调查报导作者是美联社墨西哥与中美洲分社社长E. Eduardo Castillo

(中时电子报)

2014年9月6日,墨西哥塔毛利帕斯州(Tamaulipas),于政府军与毒枭战斗后,一名军人进入被波及的房屋。(美联社)

文章来源: 30 lives extinguished, but no regrets: A killer's story